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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薛沛自殺(大高能)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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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如此決絕的莫易卿,陳亦城突然滋生一聲逼良為娼的感覺。

席宸站起身,面朝著站在門口處依然一動不動的身影,他的聲音有些嚴肅,問道:“你不用委屈自己,如果不願意,他也不敢強迫你什麽。”

莫易卿擡步走進屋內,目光巡視過在場的兩人,一坐一站,屋內的氣氛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凝重,他扣上身後的門,語氣一如方才的篤定,“除了她以外,沒有人敢強迫我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

陳亦城嘴角微揚,表情略帶痞氣的瞪著身姿站的筆挺的男人,戲謔道:“如果席宸他說的都是真的,你不是應該恨斐瀅嗎?怎麽?還真擔心她的墓被人挖開了?”

“知道沈欣是怎麽死的嗎?”莫易卿沒有回覆他的問題,而是問了他一個問題。

陳亦城突然覺得空氣降低了幾度,他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皮笑肉不笑,道:“別忘了,現在是你們有求於我。”

“你錯了,我現在不是在求你,而是在威脅你。”莫易卿目光如炬的盯著沙發上氣勢淩人的男人,眼神鎖定他的一舉一動,仿佛隨時都會出手了結了他的性命。

陳亦城感受到這個男孩眼中那微不可察的殺意,若問氣場,自己哪一天不是一米九的氣勢,可是卻硬生生的在這個小屁孩面前栽了跟頭,若問他信不信他就是迦曄王朝的斐易,只怕自己現在早已是深信不疑。

這家夥,眼神會吃人!

“看來城少已經是沒有意見了。”席宸站在一旁打破這默默凝聚而來的詭異氣氛。

陳亦城心裏跟萬馬奔騰過後一樣,他苦笑著低下頭,老子還敢有意見嗎?

莫易卿走到他面前,語氣鏗鏘有力,“我這人言而有信,只要你守好了那座墓,我隨你從軍。我是一個嚴於律己的軍人,絕不會背信棄義。”

陳亦城越發覺得自己不是找了一個十項全能的好兵,媽的,自己這是擡了一個祖宗回去供著養著啊。

夜幕悄然而臨,街區兩旁的霓虹燈耀眼的閃爍著,一輛商務車緩慢的行駛到市中心的國家博物館前。

“咚咚咚。”秘書輕輕的扣了扣辦公室的大門,隨後推門而進,道:“教授,有一位叫做金嘉意的女士想要見您。”

趙祁正在收拾文件,聽見秘書的話,本能的遲疑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點了點頭,“讓她進來。”

金嘉意徑直入內,瞧著這裝潢的古色古香的辦公室,墻上掛著無數珍貴的古畫,四周擺放的是精雕細琢的瓷器,每一件想必都是有市無價的珍寶。

“我已經料想到了金小姐肯定會來找我。”趙祁煮上熱水,拿出幾顆陳茶,放入茶壺中,倒上沸水,清淡的茶香瞬間迎面而來。

金嘉意坐在他的對側,不似普通人來面見大教授時那麽緊張,她很是淡定,開口道:“趙教授何出此言?看來是很確定我跟你今天曝光的那件事有關聯了?”

“金小姐是聰明人,我想跟聰明人說話不需要繞什麽圈子,你應該知曉我的目的。”

“當然,趙教授的目的本就不是那一座冷冷冰冰的可憐墓穴,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對吧。”

趙祁倒上兩杯茶水,嘴角微微上揚,“金小姐今晚上的蒞臨,讓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這事可能就得讓趙教授失望了。”金嘉意沒有理會他遞上的茶水,繼續道:“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個女人的心狠手辣之處,你這樣做,莫不成已經買好了墓地?”

趙祁的手輕微的抖了抖,片刻之後,他仰頭大笑起來,“金小姐,你這是不打自招,承認了嗎?”

“我承不承認,都沒什麽關系,趙教授就算知道了這個秘密,想來也沒有那個機會說出去。”

趙祁蹙眉,這個女人果真有幾分斐瀅的味道,竟然自以為是到只身一人跑到別人的地盤上去威脅這方領地的霸主。

她覺得自己有把握以一己之力攻下一片城池嗎?

她會不會是太高看了自己?

“金小姐可得想清楚了再說,如果現在坐在我面前的人是席宸,或許我還會相信一二,但你覺得我會害怕已經被斬去了四肢,不過就是空有一個靈魂的斐瀅嗎?”趙祁漠然道。

金嘉意點了點頭,“當然,我想趙教授怎麽會害怕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呢。”

“既然金小姐已經不在否認了這件事,那我想那座墓我肯定要挖開了,裏面的東西應該很有價值吧。”

“趙教授可是商人,一個商人首要目的是自己的利益,而不是那些虛名,你這般一意孤行,除了逼我外,更多的是逼我那個傻弟弟吧。”金嘉意替他捅破那層紗。

趙祁不得不承認這個金嘉意比席宸更會觀察大局形勢,至少她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目的。

那座墓,他是不能挖的,迫於席氏這個施壓,他就不得挖,而他之所以浩浩蕩蕩的召開發布會,無非就是為了引蛇出洞。

他想著金嘉意自己動不了,莫易卿總會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如此有價值的研究,無論如何,他都得拼盡一切拿下。

“趙教授還真是了不起,不動聲色便得罪了這麽多人,我想你趙家在京城只怕已是輝煌不再了。”

“雖然說我有些懼怕席氏,但我想席氏想要動我趙家,也得費一番功夫,更何況現在還有山丞集團在後面虎視眈眈,我想金小姐很聰明,應該不想讓席氏落入腹背受敵的境遇對吧。”趙祁似笑非笑道。

金嘉意擡目,雙眼一瞬不瞬的註視著顯然成竹在胸的男人,站起身,語氣平靜道:“趙教授說的也對,畢竟這個夏今唯可不是能輕易對付的角色,但顯然整件事都不需要用那麽覆雜的處理方式。”

趙祁心口一滯,為什麽突然覺得整個空間有些壓抑了,他瞧著女人並沒有任何表情的那張臉,心底泛起陣陣不安。

金嘉意說著:“這天黑了。”

趙祁驀地站起來,語氣冷冽,“金嘉意,你難不成還想在我的辦公室裏殺人?”

金嘉意看著他,一言未發。

趙祁有些發虛,這個女人不像是故意威脅他的,可是她究竟有什麽本事敢在自己的地盤上如此出言不遜?就憑她上輩子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佞臣嗎?

金嘉意挑眉,眉眼間好似帶著有一種讓人無法窺視的朦朧,她嘴角出乎意料的笑了笑,好像已經看穿了趙祁那惶惶不安的心緒。

她道:“我這個人已經在很努力的學習做一個善良的女人,可是為什麽你們這些刁民卻執意想著讓我大開殺戒呢?我其實很為難,但沒辦法,殺一儆百這種事,對於你們而言,似乎並沒有什麽作用,既然如此,我就殺百儆百。”

趙祁目眥欲裂的瞪著她,怒斥道:“你以為我一個大男人會懼怕你這樣的一個小妮子?”

金嘉意沈默,就這麽步步緊逼著對方。

趙祁摸不準她眼底那濃濃的自信來自何方,他警覺的做出提防,時刻準備反擊。

金嘉意瞧著步步後退,顯然有些懼怕自己靠近的男人,嘲諷道:“趙教授好像很害怕我?”

趙祁吞了一口口水,拿起手機,快速按下一串號碼。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從嘴裏說出去,喉嚨上有什麽冰冰涼涼的東西,他本能的伸手摸了摸,好像是一根針,有些紮手。

驀然,他心底一驚,野史中有過記載,金嘉意最擅長的便是金針殺人!

沒錯,在迦曄王朝歷史上,有過記載,斐瀅女相一般不會親自出手殺人,她只親手殺過與她針鋒相對的右相。

那一晚,天色較好,右相府一如既往的平靜,可是翌日卻是噩耗傳來,右相大人好像魔怔了。

就是魔怔了,毫無反應,無論禦醫如何治,如何用藥,右相都在無聲無息中死去。

當時的太醫只給出可能死於疾病。

但野史卻是記載,在右相出事當晚,這位鼎鼎大名的女相大人卻是去過右相府,她離開之後,右相便傳出噩耗。

如此淺顯的答案,明眼人如何看不懂,大街小巷皆是傳聞右相是被斐瀅所害。

可是卻毫無證據!

“金嘉意,你對我做了什麽?”趙祁感覺到自己的雙腿發麻,好像快要失去知覺了。

金嘉意擦了擦手,目光落在自己修長的指尖上,她淺淺一笑,“我能對你做什麽?我倒想問問,趙教授你這是怎麽了?”

趙祁感覺雙腿一軟,直接跌倒在地上,他雙手撐著辦公桌,想著憑自己的意念站起來,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用力,身前的光影被一人遮攔下。

金嘉意嘴角依舊噙著那抹意味甚濃的微笑,仿佛是在嘲笑他的無能。

趙祁提著一口氣,想著快點打出這個電話。

金嘉意搖了搖頭,好像在給他機會求救。

“啪!”手機從趙祁手裏脫落,他感受到自己手腕上有一根很細很細,如同牛毛一眼的細針,他瞠目,雙手脫力的垂放在自己的身側。

金嘉意湊上前,娥眉微蹙,“趙教授這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又不說話了?”

趙祁瞪著笑的一臉人畜無害表情的女人,咬牙道:“金嘉意,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會馬上召開發布會,公布你這個不得好死的女人。”

“趙教授這麽一說,我得考慮考慮一下你這條命該不該留下了。”

趙祁坐在地上,氣息尤急,“你以為在這裏殺了我之後你還能高枕無憂的走出去?你金嘉意就算背後有席氏撐腰,我趙家也不是酒囊飯袋之輩。”

“想來趙教授是知道那個欠嘴的右相是怎麽死的?”

聞言,趙祁感覺自己後背一涼,嘴剛剛一張開,就發覺有什麽東西落在了自己的舌頭上,冰冰涼涼的東西瞬間麻痹了自己的舌頭,他張著嘴,咿咿呀呀的卻是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他這是啞了?

金嘉意嘆口氣,“趙教授你應該感到慶幸,我只是廢了你的舌頭,你的手,可是卻把你這雙眼睛還留著,我想你好好的看著,看著你們趙家是怎麽因為你這麽一個不肖子孫而被毀的幹幹凈凈。”

趙祁瞪著眼睛,嘴巴一張一合,卻是費力的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他激動的想要掐住這個狂妄自大的女人,可是身體剛一動,便失去平衡的倒在地上。

金嘉意看著地上狼狽的男人,嘴角上揚些許,俯下身湊到他氣喘籲籲的身體前,道:“感覺可好?”

沒有回覆,趙祁只得怒目而視。

金嘉意掐著他的下巴,讓他將嘴打開,她這個人做事從來不會給任何敵人留下後路。

趙祁掙紮著,卻除了感受到自己身體不受控制的開始痙攣起來外,他的意識在疼痛中漸漸的消逝。

金嘉意見著口吐白沫昏厥過去的男人,打開辦公室的門,大喊了一聲,“快來人,趙教授出事了。”

辦公室外的秘書室內急忙跑出兩三名助理,一個個神色驚慌的看著倒地不起,好像中風了的趙祁,手忙腳亂的報警急救。

金嘉意退出辦公室,不再停留,直接離開。

入夜,趙祁教授中風住院的消息轟動帝都。

席宸打開公寓大門,屋內燈光有些微暗,他嗅的空氣裏有股濃濃的酒精味,眉頭微蹙。

晚風從敞開的窗戶內肆虐的湧進,窗前,一人安靜的望著大城市下的車水馬龍,並沒有因為身後有人靠近而回過頭。

席宸放下外套,靠在她身後,溫柔的將她攬入懷中,聲音輕嚀,“怎麽喝這麽多酒?”

金嘉意晃了晃自己手裏那一杯濃度52的陳年佳釀,笑道:“明明聞著有酒香,可是就是喝不醉,跟白開水一樣清淡無味。”

席宸拿下她的酒杯,瞧著地上早已橫七豎八躺著的幾瓶空瓶子,如果這樣的情景被外人看到肯定會嚇出一身冷汗,這裏的酒水加起來至少也有七八斤了,一個女人喝下七八斤白酒還能如同常人一樣毫無異樣?

金嘉意雙手搭在他的頸脖上,語氣低喃,“我今天做了一件事。”

席宸點頭,“我都知道了,新聞上曝光了。”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麽做的?”

“你有你的私人空間,我不會幹預你的行動,這是你的自由。”

金嘉意靠在他的心口處,笑了笑,“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席宸抱起她,知曉她是有些醉了,“你放心,趙家現在猶如一灘散沙,想要對付,何其簡單。”

“我想這個秘密應該藏不久了吧。”金嘉意似是自言自語著。

席宸突然止步,他的手用了點力,他還沒有調查出來趙祁是怎麽知道這個秘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秘密一定還有人知曉。

“就算這件事被公布了,我也會讓它變成所有人都不能說出口的秘密。”席宸甚是平常的說著,但他每走一步就如同驟然降下的大雪,瞬間將整個空間冰凍三尺,好似這裏是他不可侵犯的領域,所有人都無法掙脫出自由的領域。

金嘉意窩在他的懷中,喃喃自語著:“我覺得我應該試著忘記那些前塵往事,明明我只是金嘉意,只是那個被席宸寵壞了的大孩子。”

席宸將她放回床上,拂過她額前的發絲,道:“是,無論你以前是什麽,現在在我眼裏,你只是我的夫人。”

金嘉意吻住他的唇,濃烈的酒香縈繞在兩人的鼻息間,好像已經讓他也跟著自己一同喝醉了。

……

月色朦朧,窗外有一顆流星劃破了蒼穹。

醫院前,一輛法拉利緊急停下。

趙安然本是在國外度蜜月,一經聽說趙祁出事,即刻從國外趕回。

趙大少坐在椅子上,神情萎靡。

趙安然心口泛著不安感,小心謹慎的問道:“大哥,爸怎麽樣了?”

趙大少聽到自家小妹的聲音,擡了擡頭,眼中有血絲密布,他的聲音又幹又啞,應該是長時間都沒有說話的緣故,他道:“醫生也說不出來怎麽回事,就是突然間中風了。”

“爸爸沒有高血壓啊,怎麽會突然中風了?”趙安然追問道。

“醫生說他們也檢查不出來什麽原因,可能是有潛在病因,突然誘發才會導致中風。”

趙安然坐在椅子上,眉頭緊蹙,“怎麽好端端的會發生這種事?爸爸身體一向健康,每年體檢報告都沒有什麽大問題,為什麽會突然這樣了?醫生有說什麽時候恢覆嗎?”

趙大少搖頭,“醫生說現在還沒有找到病因,無法對癥下藥,只得觀察一段時間,看看有沒有辦法醫治。”

“什麽叫做沒有找到病因?”金驍站在一側插上話,“是不是這裏的醫生醫術不行?我馬上派人去把國內所有數一數二的醫學教授都請來,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麽會突然犯了病,連病因都不知道?”

趙大少煩躁的扯了扯自己的領帶,“這裏是帝都最好的醫院,裏面都是權威的教授在診治,我也很想去問問他們是不是浪得虛名,為什麽連我爸的病因都查不出來,可是,專家會診之後,都是給出的相同答案。”

“我不信,我要親自去問問。”趙安然急忙站起身。

“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怎麽回事,你應該去問問金嘉意。”趙大少冷冷道。

趙安然一驚,這事怎麽又扯上金嘉意了?

“當時爸出事的時候,金嘉意就在旁邊,她應該是說了什麽刺激了爸。”

趙安然看向身後的金驍,兩兩目光相接。

金驍忙道:“這金嘉意雖說嘴巴有些欠調教,可是也犯不著一兩句話就把一個正常血壓的人給弄成高血壓吧。”

趙大少冷冷一哼,“可是只有她有最大嫌疑。”

金驍把自己的後半句話吞下去,誰也保不準這事會不會是報應,瞧瞧自家岳父以前的所作所為,都是掘人祖墳這種缺德事。

但金驍權衡利弊一番之後,還是覺得自己不要把這話說出去,畢竟他現在好歹也是趙家的女婿啊,雖說這些都是大實話,但還是乖乖的閉嘴為好。

趙安然低下頭,手指交纏著,她道:“我會去問問嘉意的,可是我相信這事跟她沒有關系。”

車上,氣氛壓抑。

金驍時不時的會朝著趙安然那邊看上一兩眼,又覺得自己剛結婚就說這種大實話,肯定會引起自己媳婦兒的埋怨,思來想去一番,做啞巴還是挺好的。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無非就是說我父親年輕時候缺德事做多了,才會臨老被天收拾,對吧。”趙安然替他說出那久久憋在心裏的話。

金驍窘迫的苦笑道:“畢竟趙教授現在是我的岳父,我怎麽也不能說這種大不敬的話,對不對。”

趙安然剜了他一眼,“知道就好,不管我爸以前做了什麽事,那都是對國家對社會有意義的事。”

“我只是想說安然啊,你也是知道的,岳父這陣子打算挖斐瀅的墓,而這個斐瀅又是那種不擇手段的女人,你說會不會是因為斐瀅知道了他的心思,所以——”

“這種怪力亂神的事你也信?”趙安然靠在車座上,看著眼前一閃而過的景物,聲音有氣無力道:“不過仔細想想,他身體挺好的,突然之間倒下來,也說不定真的是被什麽汙穢的東西盯上了。”

“那要不我去做場法事?”金驍建議著。

趙安然掩嘴一笑,“我們可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如果被別人知道信神之說,還不把我們笑死。得了,還是相信醫生吧,他們肯定有辦法把我爸治好的。”

“那行,如果有用到我的地方盡管說。”

趙安然靠在他的手臂上,“只是可惜了,我們的蜜月得提前結束了。”

金驍抱著她,笑道:“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每一天都是蜜月。”

趙安然淺笑,“油嘴滑舌。”

“雖然話有些輕浮,可是都是我的真心話。”

趙安然註視著他的眉眼,路邊的燈光虛虛晃晃的落在他的眉宇間,照著他清明的眼神越發炯炯有神,她笑了。

一輛車急速的駛過,在夜境中只留下一抹來不及消散的尾氣。

城外的女子監獄前,勞斯萊斯平穩的停在入口處。

監獄前一人早已是等候已久,見到來人,急忙上前。

薛家老夫人從車內走出,看了一眼天色,點了點頭,“沒有多餘的閑雜人等吧。”

男人點頭,慎重道:“按照您的要求,我已經把多餘的人清理了出去,沒有人知道您來過。”

薛老夫人走在清冷的走廊上,狹長幽深的走廊發出一聲又一聲沈悶的腳步聲,最後停靠在最末位置的一間獄所前。

鐵門緩慢的打開,發出很長很長的一聲咯吱聲,像是茍延殘喘的垂暮之人,聲音裏透著漫長的淒涼感。

江梅察覺到門外有人,她翹首以盼著,滿心以為這扇門之後的身影會是自己想要見到的。

可是當看清對方之後,她心裏的希望徹底落空了,這個人是她最不願見到的。

警衛們搬來一張椅子,隨後所有人井然有序的退出。

屋內燈光有些昏暗,但依舊能讓兩人面對面對視時能夠清楚的看見對方眼瞳裏自己的影子。

江梅有些慌亂,她低著頭,甚至是不敢多看一眼這個老婦人。

“知道我來這裏的目的嗎?”薛老夫人開口問道。

江梅坐如針紮,她知道自己在這個老人眼裏永遠都是齷齪的存在。

“我很不明白為什麽我的兒子,我優秀的孩子會因為一個你這樣的女人而失去鎮定,如果說你是清白人家的孩子,我或許還能想通一點,可是你一個結過婚的女人,有什麽能耐能夠捆住我兒子?”

江梅雙手禁不住緊張的握成拳頭,她道:“我想他在我這裏,能找到屬於自己的自由。”

“自由?”薛老夫人輕蔑一笑,“他現在是將軍,誰敢說他沒有自由?”

“您是有名望的人,所有的人在您眼裏都顯得卑微。”

“這不是他背叛家庭的借口。”

江梅沈默,她知曉在老婦人眼裏無論她說什麽,自己都已經是那個最見不得人的三兒。

薛老夫人冷冷一笑,“我今天來,我也不是想跟你扯那些過去的事,你應該知道你犯下了什麽罪。”

江梅擡起頭,脫口而出,“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罪不至死,我願意等,坐幾年牢都沒關系,只要能出去,我願意等。”

“你覺得你出的去嗎?”

江梅瞠目,不明道:“莫易卿沒有死,我不存在故意殺人的罪名。”

薛老夫人看著她,猶如在看待一個跳梁小醜那般,滿面嘲諷。

江梅緊咬牙關,站起身,軟下語氣,“老夫人,您就看在我給您兒子生了一個孩子的份上,幫幫我好不好?只要我出去了,我發誓我不會再去糾纏你兒子了,我會帶著我的孩子離開這裏,離得遠遠的,好不好?”

“你的存在本就是一個汙點,你覺得我會把這個汙點永遠都留在他的身上嗎?”

江梅愕然,她不懂老夫人的意思。

薛老夫人拍了拍手,緊閉的鐵門再次打開。

警衛將手裏的東西遞上前。

江梅拿過,看著一張一張照片,孩子孤獨無依的坐在椅子上,周圍是歡聲笑語的孩子,卻只有他一個人像被拋棄的孩子舉目無親的坐著。

薛老夫人道:“這個孩子我薛家不會承認,他一輩子都必須留在福利院裏,無論生老病死,他的一輩子都會留在那個囚牢裏,這是他自己的命。”

江梅兩眼發酸,她不敢置信的看著決然的老人,聲淚俱下道:“這可是您自己的孫子啊。”

“我薛家沒有這樣的孩子。”

“您說我狠心,您何嘗不是跟我一樣狠心?他還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他身體還很虛弱,您怎麽可以把他丟在那裏?”

“他的生死與我無關,我來只是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吧,兒子你得不到了,丈夫你也別想得到了,你之所以還活在這個世上,不是沒有人不想叛你死刑,而是覺得這樣死了太便宜了,你這樣的人,就應該孤苦伶仃的老去,在暗無天日的囚室裏,做著你的黃粱美夢吧。”

江梅見她準備離開,急忙跟上前,趴在鐵門上,痛苦的請求著,“我可以不出去,只是求求您,不要把小宇一個人丟在福利院裏,他是無辜的,他不應該被拋棄。”

“不是有人想要拋棄他,而是他本身就有一個讓人憎恨的母親存在,她是薛宇這一輩子最不可能洗去的汙點。”

江梅順著鐵門軟倒在地上,她握著孩子的照片,掩面痛哭,“我真的錯了,我求求你們,放過我的孩子,他不應該被拋棄的。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求你們放過我的孩子吧。”

薛老夫人面無表情的坐上車子,最後望了一眼這座冷漠的囚籠,車門緩緩關上。

江梅蜷縮在角落裏,頭頂上的燈光被熄滅,整個屋子靜的可怕。

她好像又一次被囚禁在了自己的小世界裏,周圍沒有聲音,眼前只剩下黑暗,她的聲音卡在喉嚨處,無論自己怎樣掙紮,這個世界都與她再無瓜葛。

囚房的空氣很冷,冷的她瑟瑟發抖,她擡頭,想要看到一點點光明。

可是,沒有光明了……

孩童的笑聲,由遠及近,她好像聽見了小宇在喚她媽媽,她本能的伸出手,擁抱的卻只有空氣。

她攤開掌心,看著自己手掌裏什麽都沒有,她仰頭,淚水滑過眼角,濕了滿面。

“對不起,我的孩子,是媽媽把你帶來這個世界,卻給了你絕望的餘生,對不起,我的孩子。”

她自言自語的站起身,黑暗的空間裏好像突然亮了起來,她看到了不遠處,小孩子正步履蹣跚的朝著她走來。

小小的聲音有些怯弱,他嘴角彎彎,好似笑的很開懷。

“媽媽。”軟糯的童音徘徊在耳畔處,江梅下意識的朝著孩子跑過去。

近了,很近了,就在眼前了……

“嘭!”

江梅倒在地上,額頭上撞開一個口子,鮮血模糊了她的視線,意識忽遠忽近。

她撐著墻坐起來,自嘲般仰頭大笑起來。

門外,負責守衛的警衛們聽著裏面斷斷續續的響聲,卻是一個個充耳不聞。

好像並不關心裏面的人是死是活。

江梅絕望的用著自己的頭砸著墻,早已是被黴菌覆蓋的墻壁上染上了一片鮮紅的液體。

“砰砰砰。”

江梅覺得自己的頭骨已經碎了,她靠在冰冷的墻面上,戚戚然的笑聲。

夜,有些涼,吹拂在身上時,徹骨徹寒的冷。

薛家大宅,一如既往的死寂沈沈。

楚婕端著晚餐從臥房裏走出,看了一眼左右兩側巋然不動的警衛,嘆口氣,走下樓梯。

薛老夫人將外套放回傭人手裏,看見走進視線的楚婕,開口道:“還沒有睡?”

“老夫人這麽晚了才回來嗎?”楚婕放下餐盤,裏面的食物基本上都沒有怎麽動。

“看來我是有必要跟他好好的談一談了。”薛老夫人大步走上二樓。

緊閉的門重新被打開,屋內顯得有些狼藉。

薛沛喝了一瓶酒,聽見房門的敞開聲,怒斥一聲,“都給我滾。”

“一個女人就把不可一世的薛將軍給弄成這副德行,薛沛,你這模樣是告訴我,你真的很喜歡那個江梅嗎?”薛老夫人狠狠的將身後的門關上,“你別忘了,你是一個軍人。”

薛沛自嘲般冷笑一聲,“原來是我最至高無上的母親啊,虧得我薛沛一個五十歲大男人,竟然還被自己的母親像條狗一樣關著。”

“如果你還能像個人一樣跟我說話,我想我會放你出去。”

薛沛站起身,身體有些晃,他穩了穩身體,嘲諷道:“你這樣說,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

“看來你是真的病的不輕,那個女人如此喪盡天良,你竟然還對她執迷不悟!”

“她不是跟你一樣嗎?”薛培反問。

“啪。”薛老夫人一巴掌打過薛沛的臉,她怒急,“別把我和這個女人相提並論。”

薛沛搖搖晃晃的坐在椅子上,顯得有些頹廢,他道:“是啊,這可是你薛老夫人最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薛老夫人目光犀利的瞪著眼前這個已經失去了控制的兒子,轉身準備離開。

薛沛卻是繼續自言自語著:“外人可能不知道我薛家還有一個小公主,我薛沛還有一個妹妹,因為這個妹妹早就被她的親生母親給當做人肉炸彈送到了敵營,死的面目全非了。”

“住嘴。”薛老夫人吼道。

薛沛卻是越發得意的上揚著嘴角,“那時我妹妹才多大來著?五歲?六歲?還是七歲?”

“不要再說了!”

“她離開時還對我說,媽媽帶她去買糖果,小家夥可高興了,穿著媽媽剛剛給她買的新裙子,就這麽離開了家,被送走了。”

薛老夫人閉上雙眼,眼底深處有絕望,她搖著頭,“我是被逼的,我都是被逼的。”

“是啊,只有你殺人才是被逼的,只有你拋棄自己的孩子才是被逼的,只有為了所謂的大義放棄自己的骨肉才是被逼的。而江梅,卻是天理不容的。”

“是,我們都是同一類人,所以我們薛家絕對不能再出現這樣的汙點。”薛老夫人語氣強硬道。

薛沛看著她,一聲未吭。

薛老夫人眉頭緊鎖,漠然道:“你就別想著把再去見那個女人和她生的孩子,江梅已經被我處理了。”

聞言,薛沛神色一凜,他想要站起來,可是連續幾日渾渾噩噩的生活早已是體力不支,他剛站起來,身體便軟倒在地上,他咬緊牙關,不甘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薛老夫人重覆道:“她已經被我處理了。”

“你當真這麽絕情絕義?”

“是,我的兒子不能因為一個女人被毀了名譽,我薛家更不能因為她而變得殘破,這是她咎由自取的下場。”

薛沛低下頭,看著眼前散開的影子,片刻之後,卻是大笑起來。

薛老夫人輕嘆一聲,“我知道你很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但事已至此,你好好的振作起來吧,薛家現在全部都交給你了。”

房門被輕輕的帶上,屋子裏又一次彌漫著讓人嗆鼻的酒精味。

薛沛站在窗前,望著夜空之上那一望無際的浩瀚宇宙,他咧開嘴,狂妄的笑聲回蕩在整個院子裏。

酒瓶的碎片劃破他脖子上的皮肉,瞬間,滾熱的液體爭先恐後的湧出。

薛沛雙手撐在窗沿上,心裏有一個聲音在輕聲呼喚著他。

我是真的想著要跟她過一輩子的,我堂堂大將軍,戰場上威風赫赫的人物,竟然連妻兒都無法護的周全,我枉為夫,枉為父!

“哢嚓。”身後的門被人推開。

楚婕望著眼前的一幕,失口大叫一聲,“不要。”

薛沛聽見聲音,本能的回了回頭,不過短短幾秒鐘,他的身上就已經被血染的一片通紅。

楚婕捂住他的傷口,眼底滿滿的都是恐懼,“你不能死,你怎麽可以就這麽死了?來人啊,快來人啊。”

薛沛按住她的手,似在笑。

他們結發夫妻二十年,這個女人總是默默無聞的跟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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